『Do you know what it is for? （你知道這是幹嘛的嗎？）』
那天一個歐美臉孔的背包客走進吳萬春香舖，買了一包半斤的烏沉線香，我這樣問他。
■ 百年老店。古法製作
在這麼一個什麼都可以用機器與化學品調出來的年代，吳萬春香舖堅持用手工製香超過一世紀。創業於1902年，吳萬春師傅在南廠保安宮附近開了第一代香舖「玉梅香香鋪」，而後搬到現在武廟前的現址，改名為「吳萬春香鋪」，兩代父子一做就是一世紀。
2018/04/01更新：目前吳萬春香舖搬到民權路二段253號囉。從原址走路3分鐘。
本文都是在老店拍攝訪問。新店面加入了生活用薰香。原來香是可以很日常的，而不是只有祭拜使用。
關於新店面請見這篇文章。
第二代繼承人辭世後，目前製香的師傅只有一個，我稱呼他吳師傅。
「我做兵前就在當學徒做香。結果做完兵之後，原本培養我的香鋪說這兩年已經找到人頂替我了，已經沒有頭路給我。所以我丟來到這，一做做了51年了。」
這兩周連續好幾天都去拜訪吳萬春香舖，吳師傅熱情地帶我進他的工作室。自豪向我展示一袋一袋貨真價實的沉木粉、檀木粉，跟更多超出我視覺記憶與味覺記憶的中藥粉料。他沒有如我預期般，滔滔不絕比較化學香跟原木香差在哪裡、化學香哪裡不好之類的話題。或許在他底心裡，化學香從不入他眼，也當然不需一提了。
■ 如何製香。行雲流水般的舞香
製香的工序很簡單，用桂竹當香腳（其他香鋪或許用麻竹或其他竹），第一層先沾水後沾楠木樹皮粉，因為較具黏性，方便未來香藥粉的沾附。接著再一層水一層香藥粉，一層水一層香藥粉如此反覆循環。重複越多層當然香就會越大隻；我們最常看到的香大約都是3-4層厚度。製好後，拿到頂樓吹風日曬大約四到六個小時，大功告成！
我三言兩語帶過製香過程，但師傅51年老經驗可是惡魔藏在細節裡。浸香腳、抹香粉、掄香扇、審香束的動作是快到一氣呵成，如跳舞般舞香的過程快到我幾乎每張照片都是糊的。
吳師傅每天要做30斤（台斤），一次一束雙手能做2斤，但每束各有4層香粉要上。我們來算算，他這51年重覆多少次動作了，還能不快嗎。
◤吳師傅的工作室就是那麼簡單。三個大盤、一個水缸。身後堆著香藥原料。
◤先浸香腳
◤第一層先上較具黏性的楠木樹皮粉
◤開始行雲流水的製香。
◤動作之快好像拿著香跳舞一般。
◤掄香扇。一把2台斤的香，師傅一手抓展到最開，讓每枝香都能均勻沾附香粉。
◤經過不斷的開合、敲打、掄扇、開花。使每枝香均勻。
◤每個動作之間還要隨時注意瑕疵品。
欣賞吳師傅行雲流水的製香過程
◤香覆四層，製香完成，便可上屋頂曬香。
◤視天氣狀況而定，日曬風乾4-6小時不等
■ 香的守護神
吳師傅邊包香，邊教了我一段香的典故。他說製香人的守護神是九天玄女娘娘，傳說香就是因她一片孝心而發明的。
在九天玄女尚未成仙前，某天她父親生了一場大病，病重至無法喝下湯藥。九天玄女便將藥材磨成粉，再兌以糯米與水，將藥粉製成條狀後燒灰，藥性便可經由藥煙讓父親吸收。因此製香者稱九天玄女為「香媽」，視為守護神。
雖然這個典故跟佛教典故不同，但吳師傅提這個故事，是否就是要告訴我，香的最初衷是用來救人的？而用錯了香，是否也會傷身？（為什麼我腦中一直浮現甄環傳安陵容的臉！？）
◤前一天曬好的香，準備半斤一束包裝。
◤包裝也是用紅紙手工包裝。
◤包裝完後貼上標籤。完成！上架！
■ 跟上時代的精神
雖然做的是百年古法，但是吳師傅的心智卻走在時代非常前面。
那天我想著難得遇到製香大師，我一股腦的丟出好多我對香的問題：香有黃的黑的紅的，有規定拜什麼神用什麼顏色嗎？有些香腳有點金，這又有什麼意義？我聽說香的長度會跟著文工尺跟丁蘭尺去做，因為拜神明跟拜鬼靈的香不能用一樣，是真的嗎？
面對我毛毛躁躁的問題，吳師傅只輕輕的回我「其實拜拜這些規定都是拜給人看的，不是拜給神看的。你心夠虔誠、人夠正直的話，難道神明就因為你沒拿香而懲罰你嗎？」
我很喜歡師傅這種唯心論的想法，讓我想到府城城隍廟裡那副我最愛的對聯：做事奸邪，盡汝燒香無益；居心正直，見我不拜何妨 （請看此文）。再想起過去半年吵得沸沸揚揚的宗教話題，到底捐多少錢買多少禮送什麼車才叫虔誠，吳師傅這一段話一針噴血。
吳師傅接著慢慢解釋，其實要自然健康，他希望用黃香就好，因為那就是木頭最原本的顏色；其他顏色都是染出來的，因為傳統上大家喜歡見紅，所以才做紅的。至於香腳點金，沒什麼特別意義，請我不要買，因為那都是銅粉或其他金屬粉。有時候拜拜大家都習慣直接把香插進三牲四果裡，最後那個銅都是人吃下肚的！最後，香的長度，為了環保或為了省錢，其實也可以拜短一點的香，或乾脆用手拜拜就好。拜什麼神用什麼長度「那都是人規定出來的啦！」
吳師傅口中娓娓道來，所有的中心思想都圍繞著健康、安全、環保。走在很前面。
◤有些香腳有點金。吳師傅個人意見覺得不需要。
■ 內行人看門道，外國人看……聞了舒服就好
那天一個歐美臉孔的背包客走進吳萬春香舖，東看西看不知道要買哪一種，所以跟著前一個客人指了要同樣的烏沉線香半斤。他正要離開的時候，我問了他
『Do you know what it is for? （你知道這是幹嘛的嗎？）』
原來他知道是用來拜拜的。
我再跟他說，廟裡面就有香了，不需買那麼大一把。
『I just like the smell. （我只是覺得這個很香）』
原來他是要買回去當薰香用啊！
『Well, you come to the right place. The ingredients here are all natural. （那你來對地方了，這家店的香都是純天然的喔！）』
◤店內有水沉香、烏沉香、檀香、環香等多種不同配方的線香。
■ 新店面。增加生活用薰香
吳萬春香鋪
地址：台南市中西區永福路二段217號（祭祀武廟前，義豐冬瓜茶對面）
2018/4/1之後，搬到民權路二段253號。從原址走過去3分鐘
新店面加入了生活用薰香。原來香是可以很日常的，而不是只有祭拜使用。
關於新店面請見這篇文章。
留言列表
台南 (5)